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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些回忆如今就像刀子一般凌迟着我,让我心如刀绞。
可是无论如何,我一定要救元娘。
元娘是我幼时自路边救下的弃婴,从小伴着我一起长大,与我形影不离。
也是元娘陪着我,在北齐度过了最难捱的三年。
明明为质的是我,可她却在北齐皇室询问时,仓促替我化了一道疤在脸上,又冲出去说自己才是谢安祯。
那时我才知道,她一定要陪我来这龙潭虎穴,实际是打定了主意要替我受这些折磨,甚至做好了准备,要替我去死。
明明平日里那样严谨古板永远恪守礼仪的人,为了北齐那些豺狼虎豹的眼神不落在我身上分毫,将自己变成了一副放浪形骸的模样。
她用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,就只为护住我。
所以在北齐的三年,因为元娘,又因为这张带疤的脸,虽然打骂责罚少不了,却没有人愿意碰我。
每一个觉得痛到快要活不下去的夜晚,都是元娘给我的希望。
明明她自己已经因为北齐人的折磨生不如死,却还要我对活着充满希望。
在北齐的最后一年,我是在期盼着早归故国,让元娘过上好日子中度过的。
回到大夏的那天,我发过誓,一定不会让元娘再吃苦受累。
彼时她因为三年的挫磨瘦得快要脱了相,眼中已经黯淡无光。
听到我的承诺,她还是撑着笑颜对我点头,指着大夏如今繁盛的皇城对我说:“安祯,苦吃完了,以后,就都是好日子了。”
贺霁明不会不知道元娘对我到底有多重要。
可我甚至不知道元娘到底做错了什么。
难道只因为元娘笑着笃定地对我说—— “安祯,你不用忧心的,陛下不是亲口说过,只有你才会是他的妻吗?”
“陛下亲自把你从北齐接回来,对你那么好,百姓们宫人们大臣们都看在眼里的,都认定你就是他的皇后呀……” 可元娘的话根本没有来得及说完。
贺霁明走进来,浑身的冷冽,一脚踹倒了她。
然后定了她的死刑,还要在杖杀她之前先割了她的舌头。
为什么呢?
因为元娘说出来的这两句话,他不想听吗?
可元娘说的是事实,是他承诺过的事实。
那一刻我才意识到,我和贺霁明,好像再也回不到从前了。
可元娘不能死。
一定不能。
后日,是贺霁明定下的行刑时间。
而元娘因为舌头被割,失血过多,不救治,一定会死的,连后日都撑不到。
我在贺霁明离开不久,立刻起身去了贺霁明的养心殿。
我是见了他一面的。
我跪在地上,泪流满面地告诉他:“如果元娘死了,安祯绝不独活。”
贺霁明却冷笑。
他看着我,眼神那样冷淡。
“死?
那为什么在北齐的时候不死?
是不敢么?
却敢用这个来要挟朕?”
说完这句话,他拂袖而去,再没看我一眼。
此刻殿内一片寂静,没有一丝会开门的迹象。
宫人们战战兢兢,不敢放我进去,也不敢对我怎么样。
我不能再这样耗下去,元娘耗不起了。
我不顾宫人的阻拦,闯了进去。
“陛下——陛下轻一点,奴婢要受不住了……” “陛下好坏啊……” “樱儿不喜欢吗?”
是贺霁明的声音。
我一辈子都不会听错。
我跌坐在了地上。
“樱儿,朕的好樱儿,你怎么那么干净呢?”
“朕太喜欢了。”
“朕碰你,一点都不会犯恶心……” 女子娇笑声与嗔怪声交叠。
“陛下碰谁会恶心呀?”
“既然恶心,为什么要碰呢?”
我像是自虐一般听着贺霁明的答案。
“因为她好脏。”
“朕找到她的时候,她身上就那几块破布,那样多的男人倒在那里,是不是都碰过她?”
“那一天是这样,那三年里肯定日日都是如此。”
“朕无法想象。”
“一双玉臂千人枕,半点朱唇万人尝,大夏的皇后,以后是朕妻子的女人,在北齐做了三年的婊子啊。”
“朕只要一碰到她身上的任何一寸肌肤,就会想到或许这些地方被无数个男人碰过。”
“恶心,朕会想吐。”
帷幔里声音停了,贺霁明好像坐了起来。
女子的影子紧随其后,缠在了他身上。
“那这个女人太没气性了些。”
“如果樱儿是这个女人,定然情愿一死,也绝不让这些人染指樱儿分毫。”
贺霁明好像对这番话有所触动。
他一定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吧。
他觉得,我就该到北齐伊始,就拒不受辱,一头碰死。
可他忘了三年前他夺嫡成功,大夏国力已然大伤。
而北齐的整兵速度,比他想象得快得多。
如果没有我与元娘硬生生拖了三年,如果没有元娘变着法子让那些王爷感到新鲜不愿杀质为号,被兵临城下的,就是大夏的皇城了。
贺霁明,或许真的是个好皇帝吧。
用我拖来的三年,他成功掀了北齐。
如今,他躺在另一个女人怀里,责怪我为何没有气性,不一死了之。
也不会让他如今在这里这样难受。
我忽然觉得好没有意思。
那些苦苦支撑的一千多个日夜,要活下来回来见他,那些信念。
仿佛一夕之间成了笑话。
喉头一甜,我忽然克制不住地喷出一口血来。
床上的两个人都定住了。
昏迷过去的前一刻,我看见贺霁明匆匆披衣冲了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