梦境小说 其他类型 绝症心死,我不治,你哭什么?后续+完结
绝症心死,我不治,你哭什么?后续+完结 连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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椰汁锅巴

    男女主角分别是纪擎城苏攸宁的其他类型小说《绝症心死,我不治,你哭什么?后续+完结》,由网络作家“椰汁锅巴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“哥哥......”苏攸宁终于喊出了口,可意识也终于在这一刻清醒。是梦。枕头湿了一大片,还有一滴眼泪挂在鼻尖。苏攸宁胡乱的抹了一把眼泪。好疼。意识彻底清醒,迎接她的就是铺天盖地的疼痛。肿瘤痛,全身也痛。苏攸宁差一点昏过去,过于纤细的手指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摸索了半天,找到了一个大白罐子。她动作熟练的倒出四片药,一把塞进嘴里,顺着一杯水,硬咽了下去。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,药开始起作用了,身体终于舒服些。苏攸宁才从床上爬起来,目光扫视一圈,好像没什么可以拿走的东西。罢了。这里的东西都不属于她。“喂?苏小姐,你昨天定下来的房子,今天就可以搬进去了,你直接来拿钥匙就行了,我们的线上合同是三个月的,以后要是续约,记得提前和我说。”苏攸宁应了一声,挂...

章节试读

“哥哥......”
苏攸宁终于喊出了口,可意识也终于在这一刻清醒。
是梦。
枕头湿了一大片,还有一滴眼泪挂在鼻尖。
苏攸宁胡乱的抹了一把眼泪。
好疼。
意识彻底清醒,迎接她的就是铺天盖地的疼痛。
肿瘤痛,全身也痛。
苏攸宁差一点昏过去,过于纤细的手指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摸索了半天,找到了一个大白罐子。
她动作熟练的倒出四片药,一把塞进嘴里,顺着一杯水,硬咽了下去。
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,药开始起作用了,身体终于舒服些。
苏攸宁才从床上爬起来,目光扫视一圈,好像没什么可以拿走的东西。
罢了。
这里的东西都不属于她。
“喂?苏小姐,你昨天定下来的房子,今天就可以搬进去了,你直接来拿钥匙就行了,我们的线上合同是三个月的,以后要是续约,记得提前和我说。”
苏攸宁应了一声,挂了电话。
续约应该没必要了吧,她也活不了那么久了。
昨天的苏攸宁已经彻底死了心,趁着醉意,她一股子冲动,在软件上租了个房子。
一个老房区,没电梯,不过价格很合适。
苏攸宁不想住在这里了,既然昨天已经和爷爷道了别,那就让爷爷以为她已经出国了吧。
她看了看余额,原来在纪家这段时间,她也没过钱,爸妈的资产给出去之后,她仅存的十万块钱要是能省着点花,应该够她后面几个月的生活费和药费。
最后能走的体面点就好了,苏攸宁也不抱有其他期待。
金银细软她都不要了,就连衣服也只拿了她自己买的几件,一个简单的帆布包,能装下她所有行李。
苏攸宁又看了一遍这个房间,纪擎城给她布置的房间。
刚搬进来时,纪擎城从头到尾悉心布置,一切都要亲力亲为。
他说,宁儿要住在这里一辈子的,必须要他亲自把关。
他还说,有他在的地方,就是她的家。
真是讽刺。
苏攸宁也不怪他。
或许当初说这些话的时候,他是真心的。
只可惜,真心瞬息万变。
苏攸宁踏出纪家庄园的时候,好像没有什么感觉。
不知道是不是脑袋的疼痛盖过了其他。
她本以为,等她鼓足勇气离开纪家的那一天,一定会十分艰难。
像是被扒掉一层皮肉一样痛,佣人们抱着她哭,纪擎城可能会挽留她。
可是真到了这一天,她就一个人,轻轻松松的,跨出了纪家的大门。
没有人知道她走了。
苏攸宁想着,来的时候她是一个人静悄悄来的,走也一样吧。
她要缩减开销,于是选择坐公交去新家。
苏攸宁好像是第一次打量着这座城市。
她发现,尽管生活在这里多年,她对这个城市的了解却少得可怜。
街道两旁的树木在微风中缓缓抖落雪花,阳光透过缝隙洒在地面上,形成斑驳的光影。
公交车上,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,看着窗外的风景缓缓后退,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平静。
从今往后,她要依靠自己,不能再依赖任何人。
公交车摇摇晃晃的开了近三个小时,车子终于停在一处郊区的老楼区。
苏攸宁按着手机上的地址找到新家。
推开门,一个标准的一室一厅小户型的房子映入眼帘。
房子装修简洁,也不大,不过苏攸宁一个人住已经够了。
把房间擦拭一遍后,又下楼买了干净的床单换上,苏攸宁这才有时间休息。
她的身体快要透支,再加上昨晚宿醉,都不知道怎么回的家,她这样病中的身体经不住折腾。
身体停下来那瞬间,思绪又开始不老实。
纪擎城应该已经看到了那封信吧?
苏攸宁其实在信上隐晦的透露她病了。
不过以纪擎城的智商,一定能知道她病了。
苏攸宁有点懊恼,可她真的很想知道,纪擎城难道真的就对她半点感情都没有了?
哪怕是没有爱情,难道兄妹情也没有了吗?
如果纪擎城对她还能有点情分在,知道她病了,一定会找她的吧。
只要他还找她,对她还有半点兄妹之情,苏攸宁就念着他的好,还认这个哥哥。
不然,他们之间就这样两清吧。
她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有些幼稚,可是这个想法就像是某种执念。
苏攸宁都没打算活了,没想要什么爱情。
可是人和人之间的情分总是有的吧。
她不相信纪擎城对她连半点亲情都没有了。
电话铃声突然打断了苏攸宁的思绪。
她眼皮一跳,心里莫名紧张起来。
纪擎城已经知道她的病了?
踌躇良久,才拿起手机。
看清来电显示,微微一愣。
“温医生?”
“攸宁!我想好了!你在哪里?有些话,我要当着你面说清楚!”
苏攸宁捏了捏手机,她没打算让温子骞参与她的新生活。
“不用了吧,你在电话里说吧。”
“那我就去纪家找你!”温子骞这一次格外的坚持。
一个小时后,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。
是温子骞。
苏攸宁还是把地址告诉他了。
她知道温子骞这个性子,是个呆板执拗的,他真的能去纪家找她。
苏攸宁叹了口气,用皮套将长发挽在身后,让自己还算看得过去,才打开门。
温子骞看见虚弱的苏攸宁,所有想说的话最后都变成一句。
“还好吗?”
苏攸宁挤出一抹笑:“这不是挺好的吗,进来说吧。”
“先喝水。”
苏攸宁把水杯递过去,“家里现在只有水。”
温子骞刚才已经把房子打量了一圈,按着纪家的经济水平,苏攸宁不至于住在这里。
看来孟思宁说的都是真的。
纪擎城讨厌苏攸宁,所以把她赶出纪家。
“攸宁,我们提前行程吧,你跟我出国!”
苏攸宁缓缓坐在对面,手心里的软肉都被她捏的发红。
良久,她才缓缓开口。
“温医生,我想好了,不出国治疗了。”
......
孟思宁正在化妆,一会儿和纪擎城见一个导演。
本来纪擎城没打算给她那个资源,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同意了。
纪擎城坐在不远处的沙发,像是于是隔绝了,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电话铃声将他的思绪拽回。
“纪总,大小姐......搬出纪家了!”

“苏小姐,其实现在还不能完全肯定您的脑瘤就是恶性的,只是那个区域不进行开颅手术很难确定。”
“我还是建议你去梅奥医疗中心试一试,那边有全世界最顶尖的外科医生和设备,你还很年轻呢,不能这样耽误自己,之前我跟我的老师史密斯医生提过了......”
苏攸宁听着听筒里主治医生略显担忧的嗓音,头又开始疼,疼得眼前发黑。
外面下着大雪,客厅那颗圣诞树缠着暖黄的灯带,桌上的饭菜已经已经冰冷,连油脂都凝固了。
“我知道了,谢谢您啊温医生。”
她起身拿起盘子,将桌上的菜一一端起来倒进垃圾桶:“您把史密斯医生的联系方式给我吧,我愿意去。”
电话那头,温子骞有些惊喜,温润的声音都微微上扬:“真的么?我马上就发给你,老师大概下个月中旬就能有档期,我到时候也会回德国一趟,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。”
“你可以先和家里人说一说,他们如果要陪你一起的话......”
苏攸宁低声打断他:“我是孤儿,没有家人。”
温子骞愣了愣:“我记得您之前说有个哥哥?”
苏攸宁垂下眸子,无意识想起刚刚在微博看见的那张照片。
她的“哥哥”纪擎城环着他那位白月光孟思宁的腰从车上下来,走进一旁的瑞吉酒店。
照片是某个知名狗仔拍的,大概怕得罪纪擎城,特意在他脸上打了码,不过苏攸宁一眼就认出来了。
他腕上缠着他送她的佛珠,一百零八颗黑檀木中间点着一颗朱砂,是他车祸一直没能醒来那年,她在九华山一步一叩首爬上去求来的。
底下很多留言:天哪,女神旁边那个男人是谁?!不看脸都好帅!
说实话,佛珠略有点眼熟,感觉好像是某J姓大佬......前段时间思宁回国也是他接机的,但是当时思宁说只是曾经在一个学校的好朋友。
校园恋爱走到婚纱还不好磕?!之前J姓大佬被采访,记者问他为什么至今未婚,他说的就是在等一个人......
苏攸宁揉了揉眼,可能是因为脑子里那颗肿瘤压得太疼了,疼得眼泪都忍不住往外滚。
是的,纪擎城等的白月光青梅回来了,也宣告她长达十年的暗恋无疾而终。
“只是养兄,不太好意思麻烦他。”
苏攸宁垂下眸子,感觉视线越来越模糊:“您帮我安排吧,我会自己准备好出国的手续,半个月后出发。”
温子骞赶忙答应,又安抚道:“没事,我会陪你。”
苏攸宁轻声道谢,挂断电话倒了杯水吃药。
大把的止疼药生咽下去,哽得她眼圈更红,不过头疼总算好了很多。
还有半个月......最后这个圣诞节,其实她想跟纪擎城好好说清楚,哪怕告别,她也想好聚好散,毕竟撇开幼稚的暗恋,他也养了她整整十八年。
但她有点高估自己的重要性,当年那个“每年圣诞节都会陪伴你”的约定,是比不过他陪伴白月光的。
苏攸宁打算上楼,手机忽然响了,打电话来的是老爷子身边的管家周伯。
“攸宁小姐,您现在是在家吧?”
周伯的语气明显有些焦虑:“大少带着那个孟思宁去酒店的事情被狗仔拍到,已经有人在猜测她的身份,老爷子那边的态度您也知道,在事情闹大之前,您得赶紧把大少叫回来。”
“老爷子最近身体不好,要是这事被他知道了,恐怕事情不小。”
苏攸宁收拢指尖。
纪爷爷最近刚做了心脏搭桥手术,确实不能受刺激。
所以她得脑瘤的事情也一直没说,但决定要去之前,苏攸宁已经和爷爷铺垫过也许打算出国读书,届时老爷子至少不会怀疑什么。
“我知道了......我马上就过去。”
苏攸宁轻声应了一句,挂断电话出门。
冷风吹得她才好一些的头痛又严重了点,在车里开空调缓了缓,苏攸宁才驱车赶往酒店。
门口果真有很多狗仔,若不是酒店的人阻止,恐怕就要闯进去了。
苏攸宁低着头进去,也没引起别人注意,一路乘坐电梯上楼敲门,里面传来男人熟悉的低磁声音:“谁?”
她抿了抿唇,语气礼貌:“纪先生,是我。”
房间里安静了一瞬,门被打开了。
孟思宁站在门外言笑晏晏:“攸宁?天这么冷怎么跑出来了呢?找阿城有什么事吗?”
苏攸宁闻着她身上的香水味,又是一阵头晕目眩。
她压着不适客气问好:“孟小姐。”
说完,她看向沙发上的纪擎城,发现他穿着浴袍,衬衣也皱巴巴扔在地上时,心脏蓦地一疼。
圣诞夜,的确很适合跟痴念多年的心上人做点亲密的事情。
她掐了掐掌心:“纪爷爷让我叫您回去。”
纪擎城指尖夹着烟,修长的手指竹节一般骨节分明,闻言淡淡扫她一眼,嗓音冷淡:“你倒是很听话?”
苏攸宁低下头不知该说什么,纪擎城随手掐了烟,语气漠然:“回去吧,我的事情,还不需要你来置喙。”
孟思宁看她一眼,唇角带笑,眼神却有些嘲弄。
苏攸宁脚步未动,手握着门框低声道:“可是纪爷爷的身体不太好,不能受刺激,纪先生......”
纪擎城起身走来,眼中带着冷沉的压迫感:“是不记得我的规矩,还要我说第二遍么?”
苏攸宁张了张嘴。
纪擎城一向如此,容不得别人干涉他的决定。
可是以前对她很有耐心。
她刚被带到纪家时很娇气,动不动就哭,他就守在旁边不厌其烦的哄。
他大她八岁,那时候已经是十五岁的少年,却愿意陪她摆弄布娃娃和沙子,她那时候觉得他是大人,非要叫他叔叔,他就一遍遍宠溺教她:“宁宁,我是哥哥,阿城哥哥。”
但从她告白后,他就再也不准她叫哥哥了,只能叫纪先生。
思绪回转,苏攸宁看着他冷浸浸的眼,感觉嗓子里的血腥味有点重。
“抱歉纪先生,我没有想打扰您的意思......您如果不想回去,也和周伯说一声,别让他担心吧。”
她知道自己劝不回来他,也实在是累了:“我这就走,抱歉打扰您和孟小姐。”
苏攸宁转身,纪擎城眼底却泛起一丝幽光,嗓音冷锐:“站住。”

似乎是担心孟思宁误会,纪擎城微微蹙眉,离开了病房。
苏攸宁被无形的巴掌抽回现实。
她刚才还妄想纪擎城又回到了她表白前的样子。
十六岁的时候,苏攸宁收到了同学的情书,纪擎城撕了情书,拉着她两只手,认真的和她说,以后她的身边,不能有男人,就算是朋友也不行,他的身边也不会有其他女人,他们互相只能有彼此。
苏攸宁情窦初开,听见这句话高兴了很久,也认真的记着这句话。
纪擎城怕是忘了这句话,他的身边,早就有了可以陪伴他一生的女人。
滚烫的泪掉在胸口,灼得她心脏好疼。
“苏小姐?”
温润的嗓音拉回苏攸宁的思绪,温子骞眉头紧蹙,眼里灌满了担忧。
苏攸宁深吸一口气,冲淡了喉头酸胀。
“温医生,不好意思。”
温子骞系紧塑料袋,里面放着苏攸宁并不陌生的药,有七八种,每次吃的时候都蒙堆满掌心。
他把塑料袋放在床头,余光扫到苏攸宁手背那抹刺眼的红色。
“怎么弄的?”
温子骞眉头紧锁,在苏攸宁下意识把手藏进被子之前,握住她的手腕。
“别动,滚针了,我给你处理一下。”
苏攸宁嘴唇动了动,没说出来什么。
温子骞熟练的给她清理血迹,动作轻柔,生怕弄疼了她。
这女人破碎的让他一个见惯生死的医生都忍不住心疼。
点滴的针在血管里串位,是很疼的,血流了那么多,她像是没有知觉一样。
“那个人就是你哥?”
温子骞没抬头,棉签在她的手背上轻扫。
以前是。
现在纪擎城不许她叫,苏攸宁也不知道怎么介绍。
“你不想回答也没关系,刚才不好意思啊,我给你添麻烦了。”温子骞从西服内兜里摸出来一个卡通创口贴。
苏攸宁心里的愧疚更重。
舔了舔发干的嘴唇,哑着嗓子开口:“我应该说对不起才对,你的手还疼吗?抱歉,他那个人就是这样的,不顾别人,乱发脾气,伤着你了。”
不顾别人,乱发脾气?
门外的男人,手还停留在门把手上,听见这句话,停了动作。
原来他亲手培养的女孩,对他就是这般不堪的评价。
纪擎城突然觉得胸口发闷,扯开了领带,依然没缓解。
可这条路,他既然已经选了,不管再难也要走下去!
没再开门,纪擎城在门外站了良久。
看来有些事情,需要加快进度了。
纪擎城大步走出医院,跨上车,按了通电话出去,随手把手机丢到副驾驶,启动车子。
“纪总。”电话里传来干练沉稳的声音。
纪擎城捏了捏方向盘,语气低沉不容置喙:“今晚就约林总,计划提前。”
电话里的人明显的惊讶后,担心询问:“可......这么庞大的计划突然提前,我担心......”
“废什么话?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我做事!”纪擎城烦躁的打断。
狭长的眼眸里复杂的情绪翻涌,可也只是瞬间,又恢复一片沉寂。
......
“苏小姐,半个月后我们就去国外治疗了,家里你都打点好了吗?”
温子骞给苏攸宁贴上卡通创口贴,又抻过被子把她的手完全盖住。
苏攸宁这会儿清醒了些,又要被拉过来面对现实。
纪擎城不知道为什么,不让她出国,可如果用爸妈的资产补给纪家,她就没钱治病了。
眼眶干得有些痛,苏攸宁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被收养的十八年过得太好了,所以要让她后半生来补。
“温医生,不打了,我要出院。”
温子骞托着她另一只手,正在消毒,苏攸宁抽回自己的手。
“不行,你现在还发烧呢,外面雪下得大,你今天就住在医院吧,我还能照顾你。”
苏攸宁挑开被子,低头找到自己的鞋。
“刚才你提醒我了,家里这边还有些事情需要我打点,我没事,你不用担心。”
她摇摇晃晃的站起来,温子骞伸手托住她的手肘。
不等温子骞再劝,苏攸宁扯了扯嘴唇,露出浅浅的酒窝。
“没事,半个月后,我跟你一起出国。”
......
苏攸宁裹紧了大衣,站在纪家庄园外面。
她没急着进去,本想再看一看这个她住了十几年的家,看着看着就忘了时间。
睫毛被雪花压的垂下,发烫的眼眶融了雪花,和泪水一起流下来。
可能以后,就再也不会回来了。
和纪擎城就没必要道别了,但爷爷待她好。
走之前,要好好和爷爷道个别。
今天格外冷,苏攸宁身上落满雪花,才回了神,踏进纪家老宅。
这次,不是回家。
“爷爷,我想了一下,打算在这个月月初就出国。”
纪老爷子手里的拐杖不知道转了几圈,才颤了颤浑浊的眼。
“我知道,宁儿要出国深造,我支持。”
苏攸宁往下咽了咽喉头的酸涩,舒了口气,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。
“爷爷,你干嘛呀,我以后又不是不回来了,而且你可以去找我呀。”
苏攸宁像是从前一样,绕到老爷子身后给他揉肩膀。
纪老爷子拍了拍苏攸宁的手背,本来都被苏攸宁的这句话宽慰了,释然的话一开口,还是变了味道。
“可是我们宁儿也没出过这么远的门,你在国外要是不适应怎么办?依我看,让擎城跟着你去。”
“不行!”
苏攸宁几乎是下意识喊出口,又觉得不妥,补充道:“他有事业。”
还有他要守护一生的白月光。
她有自知之明,更不想纪擎城误会她还贼心不死,托着爷爷去命令他。
“那有什么?在德国再开个公司就是了,你以为这小子做不出来啊?”纪老爷子提起这些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意。
苏攸宁听得心里发苦。
要是换做从前的纪擎城,的确能做得出来,非要把她拴在身上,不许她离开半步。
不过现在她很难看到他,除非孟思宁又有需要她的地方。
苏攸宁快速的清理了脑子里这些想法,再想下去,她怕自己又要痛得昏过去。
“爷爷,我想和您讨个东西,当年我父母留下来的遗产,我现在可以取了吗?”

雪越来越大,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。
苏攸宁站在卧室的阳台,手里捏着几张纸和一张卡。
这就是父母给她留下来的全部了。
很轻,却把苏攸宁压的喘不过气。
就是这几张纸,可以救她的命,也可以还清欠纪擎城的恩情。
雪花飘进来,模糊了苏攸宁的眼眸。
应该是忘吃药了,该死的肿瘤又开始疼,疼得她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。
在回老宅之前,她是打算拿了爸妈的资产直接出国的。
不顾纪擎城的警告,和他拼一拼。
看过爷爷后,苏攸宁才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有多自私。
而且想要和纪擎城撇清关系,账总要两清。
苏攸宁抬头望着雪花,捏紧手里的几张纸。
她不治了。
还有几个月的日子。
收拾得差不多了,她还是出国,不过是出国等死。
而且她的病,恐怕治不好了吧?找个安静又没人认识她的地方,结束自己的一生。
真是病入膏肓了。
肿瘤压迫视神经,又出现幻觉了。
视线里,心心念念的身形跌跌撞撞得朝着她跑过来。
视线越来越模糊,可记忆却越来越清晰。
她十三岁那年,也是大雪。
本来约好一起过圣诞节的,已经十一点五十了,纪擎城还没回家。
苏攸宁又急又气,在心里已经给纪擎城判了死刑,以后再也不会跟他好了。
十一点五十九的时候,纪擎城跑进庄园,还喘着粗气,顾不得端庄,举起一只麋鹿玩偶,在楼下喊她的名字。
苏攸宁的眼泪不知道滚轮了多少,视线终于清晰了不少。
可眼前的男人还没有消失,竟然不是幻觉。
苏攸宁不知道为什么,心里有一股冲动,非要拿出手机看时间。
零点零五分。
过零点了,不是圣诞节了。
回忆也不过是回忆,终究不是现在。
苏攸宁扯了扯嘴角,笑自己还不肯死心,伤心也是活该。
她关上手机,转过身走进卧室。
不要再回头,苏攸宁,拜托不要再对他抱有希望。
从此你们两清。
“扑通。”
外面传来好像什么东西摔倒的声音。
苏攸宁闭上眼睛。
她很累了。
纪擎城就算是倒在外面,他有助理,有佣人,有白月光,轮不到她关心。
想想自己吧苏攸宁,得了绝症没钱治病,只能等死的人是你,还担心他作甚?
苏攸宁闭着眼深吸一口气。
五分钟后。
她还是出现在院子里。
纪擎城躺在地上,像是睡着了,大衣上铺了一层雪。
苏攸宁知道自己不争气,可纪擎城以前没有过这种情况,怕不是身体出问题了。
只当是念着往日的抚养之恩,苏攸宁也不能不管。
他一动不动,脸色也白。
苏攸宁心口一紧,快步上前。
可随即又想到什么,停在他半米远的位置。
纪擎城警告过她,不要恬不知耻的靠近他,尤其是在外面。
“纪先生?你怎么了?”
苏攸宁称呼也没忘,生分极了。
纪擎城没反应。
这样的大雪,就算身体没问题,躺上一会儿,那也要冻出个好歹。
苏攸宁眉头紧蹙:“纪先生?你能听见我说话吗?需不需要我扶你起来?”
纪擎城的睫毛微微颤动,可依旧没有睁开眼睛。
苏攸宁的心跳加速,她知道纪擎城的性子,他绝不会轻易在人前示弱。
她犹豫了一下,最终还是决定上前,小心翼翼地将他扶起。
纪擎城的身体冰冷,苏攸宁的手触碰到他时,几乎能感受到他体温的流失,还有浓郁的酒精味,呛的苏攸宁剧烈的咳嗽起来。
苏攸宁不得不放下纪擎城,可寒气趁虚而入,钻进她的喉咙,她咳得单薄的身子都要散架。
她扶不起纪擎城,况且他也不喜欢她的触碰。
苏攸宁撑着膝盖,才颤抖着站起来,摇摇晃晃朝着管家的小房子走去。
“周伯,帮帮忙。”
纪家有一个大庄园。
原本纪家老宅只是一个大别墅,后来纪氏越来越好,老宅扩大成庄园,最大的别墅还是老爷子住着。
从前苏攸宁和纪擎城都住在里面。
苏攸宁表白后,纪擎城就搬了出去,在老宅前面一百米的别墅里住。
许是为了刻意避开她,不需要她的时候,一个星期都见不上一面。
费了好大得劲,纪擎城终于被扶到床上,苏攸宁全程没插手。
本是要和周伯一起离开的,可二人到了门口,周伯身形顿住。
“大少衣服还湿着。”
苏攸宁眸子一紧,又放松,不归她管了。
“让王妈来吧。”
周伯却固执,像是要印证什么一般:“大少不喜欢我们碰他的东西,小姐忘记了吗?”
“你去给大少换身衣服吧。”
苏攸宁没动。
周伯不知道,现在的她,在纪擎城心里,恐怕还不如佣人吧?
在纪擎城一次次厌恶的眼神里,苏攸宁找不到曾经那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了。
她现在快要低到尘埃里。
本来就是纪擎城捧起来的娇贵的鲜花,现在被他踩在泥里,苏攸宁就算再不能接受,多打几次脸也认清自己位置了。
“还是不了。”
周伯背对着苏攸宁,长叹一口气:“小姐,你和大少,永远都会是一家人吧。”
苏攸宁心口骤然一缩。
回过神,想要解释什么,周伯已经走了。
就连周伯都已经察觉到她和纪擎城之间的关系变了,爷爷肯定早就发现了吧?
苏攸宁捏了捏手心的软肉,要怎么才能让爷爷相信,她出国,并且再也不回来,和纪擎城无关呢?
倒也不是为了纪擎城,她是不忍心爷爷。
“咳咳......”
卧房里传来男人的轻咳。
苏攸宁的心跳漏了一拍,纪擎城的身体不能喝这么多酒的。
她犹豫了一下,还是推开了门,走了进去。
纪擎城躺在床上,脸色苍白,眉头紧锁,显然不舒服。
正好,把该给他的东西放下。
她写了封信,还有父母的资产,都装在信封里,放在床头柜上。
本想就这么走了,可余光扫到男人紧皱的眉头。
苏攸宁叹了口气,还是小心翼翼的给他脱去厚重的大衣,用温水洗了毛巾,擦拭他竹节般指节分明的手。
光是这样,她已经累得冒出一层薄汗。
擦好了手,一抬头。
却对上一双漆黑狭长的眼眸!
苏攸宁心脏一缩,那双眼里情绪不明,深不见底,她又怕下一秒厌恶又冒出来,多都躲不开。
她已经不想再多看一次他那样厌恶的眼神!
“纪先生,不是我把你扶进来的,是周伯。”

苏攸宁后背一凉。
他这是什么意思?要阻止她出国?
可是她的病已经不能再耽搁了,谁知道继续拖延,会不会有什么变数?
她挥开纪擎城的手,声音微颤:“纪先生,我的人生规划应该由自己决定,和您没关系,您也不能阻止我的决定!”
纪擎城眼底闪过凉意,手背也青筋暴起。
他伸手将苏攸宁拽近,高挺的鼻梁几乎抵上苏攸宁眉心:“凭我是你哥哥,你本就该听我的。”
苏攸宁疼得眼前发黑。
哥哥吗?
以前的纪擎城的确是个好哥哥,可现在,他不是都不愿意她叫他哥哥了吗?
明明早就不管她了,凭什么现在又跑来干涉她?
她在他眼里到底算什么?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吗?
“纪先生,我跟纪家并没有收养关系,在法律意义上,您也不是我哥哥。”
苏攸宁忍痛开口:“所以我不用听您的,出国这事我已经决定了,那就不会变!”
纪擎城眼眸一寒,眼尾逐渐泛起狠厉的红。
“很好,已经不把自己当纪家的人了是吗?”
他一字一顿寒声开口:“既然如此,我成全你,若你还得清这些年纪家养你的花销,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管你。”
说完,纪擎城松手甩开她,直接拿过苏攸宁手中的车钥匙,发动车子离开。
雪覆盖了整条长街,苏攸宁看着远去的跑车,脑部那股剧痛越发难忍。
她跟纪家的确没有收养关系,“养女”说起来也名不副实。
纪家之所以会把她养大,只是因为父母和纪家是故交。
八岁那年,父母出国谈一笔合作,却被黑帮分子枪击罹难,而后她便成了孤儿,爸妈留下的财产也被一群虎狼亲戚虎视眈眈。
纪家老爷子得知情况,将她接到身边养大,虽然户口没有落在纪家,一应待遇却都是按照纪擎城这个继承人长孙来的。
父母留下的财产,其实是足够她还钱的,但还完之后,她恐怕就没钱进行后续治疗了。
苏攸宁不太想去和纪爷爷说,总觉得已经让纪家养了她这么多年,本来也该还钱的。
可现在该怎么办?
雪落了满身,她低着头踉踉跄跄往前走。
出来的时候她没来得及穿太厚,京市的冬天一向冷,寒风钻进衣服,冻得她意识都恍惚。
今天是圣诞节啊......
纪擎城曾经在十一年前的圣诞节把她捡回来,又在十一年后的圣诞节彻底把她丢掉了。
九岁那年圣诞节,她听人说在圣诞树下跟圣诞老人许愿望,就什么都能实现。
小孩子不知道“死了”是什么意思,所以苏攸宁觉得爸妈就是出国了,去找圣诞老人许愿,他们就能回来。
那时候苏攸宁跟纪爷爷住在老宅,老爷子不喜欢那些洋节,家里自然没有圣诞树。
她偷偷跑出去,走了好远好远也没找到,又冷又怕缩在路边哭,还找不着回家的路,是纪擎城冒雪带人找了一路找到了她。
他生气又着急,咬牙切齿问她为什么跑出来,她磕磕巴巴说清楚理由,他却沉默了。
最后,纪擎城抱着她回家,给她买了圣诞树、姜饼和好多礼物。
“宁宁,圣诞老人没办法把你爸爸妈妈送回了,但是你有哥哥,哥哥永远陪着你,永远疼你,陪你过每一个圣诞节,以后别离开哥哥,好不好?”
苏攸宁喜欢哥哥,所以相信他,也答应了,纪擎城却没做到。
但也不能全怪他,谁也接受不了名义上的养妹对自己产生爱意,苏攸宁也一直记得自己告白那天,纪擎城怎样掐着她下巴说她不知廉耻。
画面一幕幕闪过去,苏攸宁只觉头越来越痛,都说脑瘤其实会造成记忆缺失,为什么点点滴滴记得那么清楚?
那股痛终于变得无法抑制,她眼前一黑,一头栽倒在雪地里。
......
再次醒来,鼻尖是冰冷的消毒水味。
苏攸宁努力睁开眼,手掌被一只温热大手握住:“醒了?”
视线有点模糊,只能看见旁边那人高高大大一身西装,身上有凛冽的雪松香。
她恍惚一瞬,无意识呢喃:“哥哥......”
手的主人似乎愣了愣:“要帮你联系你那位养兄吗?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?”
苏攸宁睁开眼,才发现面前的人是她的主治医生温子骞。
她张了张嘴:“温医生?您怎么在这?”
男人没穿那身白大褂,西装笔挺,斯文雅致,听见她问起挠了挠头:“我早上给你打电话想让你过来拿药,结果听这边的医生说你在雪地里晕倒了,就赶过来了。”
他眼底带着关切:“是不是遇上什么事儿了?大雪天自己待路上还穿成这样?家里人呢?”
苏攸宁低头,不是很想和他提起私事,只是含糊道:“我过来这边有事,回家的时候忽然头疼......给你添麻烦了。”
温子骞拧着眉:“你身体不太好,要是不好好养着,到时候会影响手术排期,得好好照顾自己才行?”
“饿了吧?我给你买了粥,要不要吃点?”
苏攸宁有很久没被人这么关心,好像在纪擎城不管她之后,就再没人这么体贴。
“不用了,我先回趟家,医药费我到时候转你。”
她客气道:“下次请你吃饭当答谢吧。”
温子骞盯着她,似乎想说点什么,却欲言又止。
“你现在还不能出院,好好在医院待着吧,我不介意你麻烦我两天,反正休假。”
他帮她掖了掖被子:“你要是有什么事,可以直接跟我说......我不但是你的医生,也希望和你说朋友。”
苏攸宁一愣,看着男人认真的表情,总觉得有些不对。
他的手撑着床,距离有些暧昧,不自觉让她身体有些紧绷。
“我......”
她正想开口,忽然看见病房门外站着一道高大身影。
男人气势冷峻,眼眸幽冷,目光锁在两人身上,轻启薄唇。
“这个家伙,就是你忤逆我的原因?是想跟他一起出国?”